因病 （上）
一个有点奇怪的paro
迟了几天的生贺
真遥
橘真琴认为自己生了病。
那不是简单的头疼脑热，或许只要几颗白色的小药片，再用三十度的温开水吞服，蒙起被子一觉睡到天亮就能好个七八成。他的病不痛不痒，却迅猛绵长，利用常规的检查方法注定无所收获，甚至顶尖的医生的来看诊也不可能有大的进展。因为从表象上看他与正常人无异，甚至高大的块头更会让人感觉健康可靠。但他确信自己越渐加重的病情无药可医，他越显得和善幸福，越是代表他已病入膏肓。
因为他根本无法向任何人说出自己的病情。
倾诉障碍。也被他戏称为“小丑病”。表象与内在分离在一个背道而驰的线段两端，那些溃烂在心里的伤口脓淤每加重一分，脸上幸福的面具便就加厚一层。
没有一个医生能诊断一个毫无倾诉欲望的病人，何况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正常的不能再正常，即便在那件事过后，他的情况也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模样好百倍。
那件事发生在三年前。
那天，七濑遥像是一粒凭空蒸发的水珠，与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诶，这已经是第二个星期了。新进的那只海豚还是不肯配合”已经在水族馆工作了三年的田宫前辈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天工作结束，他罕见的叫住了“橘真琴”这个工作努力又突出的新人，神情严肃地道出了缘由。“这样下去，不仅训练员饭碗难保，怕是连我们水族馆的生意都要大受影响。”
他点上一支烟，袅袅升起的白雾掩住了神情有些阴郁的脸。逼仄的储物室里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真琴在对方被烟雾遮掩而看不真切的眼神中敏锐的捕捉到一丝试探，和明显有求于人时的窘迫。
他大概可以猜到几分。
果不其然。
下一秒，对方的手掌就带着恳切的意味搭在了他的肩上，掌心灼热的温度掺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切实的传递了过来。
“所以，这事还要拜托你试试了。厉害的新人。”
他想，前辈拜托自己的理由，可能要归因于这副看起来温和良善的模样以及细致入微的举动让他在动物驯养方面获得的优势。事实证明，人和动物都同样容易被外表蛊惑。在人群中颇受欢迎的他也把自己的气质优势延伸到了这群海生动物间，他拥有潜移默化间让对方卸下心防的杀伤力。
似乎从未改变，在七濑遥消失之后，他依然是那个温和细致的橘真琴，只不过不断加厚的面具再没有等到摘下的时刻，那些无处安放、难以启齿的情感，炙热的、辛酸的、幸福的，只能一股脑儿投注在其他事物上。他对待工作卖力又认真，原因除了被他常常用来自谦的所谓“工作的责任感”之外，更因为一些说不清的情绪无从排解，他的难过需要出口。
“辛苦了，前辈。”海豚训练员美惠子毕恭毕敬的把身体弯折到了90度。
“啊，不用这么客气。”面对这样的行礼，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那只海豚在哪里？”他直接切入正题，“有做过身体检查么？肠胃情况怎么样？”他利落的带上手套，拎起一桶准备好的海豚食用青鱼称重。
“不愧是相当可靠的前辈。”看着那个无比认真背影，美惠子暗自心想。她是和橘前辈一起到这里工作的新人，虽然有着新鲜人的热情冲劲，但是和橘前辈相比，无论哪一方面她都差的太远了。
还要加倍努力才行。她暗暗握拳。
“相叶小姐？”
“啊！抱歉。”她有些惭愧的抓了抓耳鬓。“那个、、、那只海豚现在被单独隔离在B3号水槽。我带前辈去吧！”像是为了弥补自己无意间走神的失误，美惠子上前一步，声音也忽的拔高了不少.。
“啊，不用这么麻烦。”他微不可察的向后一挪，摆摆手，温和的八字眉带着客气的疏离。
“美惠子小姐，只需要把详细的饲育报告交给我。”
面前巨大的水槽像一堵碧蓝色的墙，其间摇曳的绿色水草是画面中唯一生动的元素。真琴靠近驻足，静静等待着那只传说中的海豚撞进他的视线，打破这幅沉闷死板的画面。
那只海豚是从附近海湾中捕捞上来的，记录中所写它的皮相骨骼生的相当出色，又兼具被训练表演的灵性，因而在被捕捞后的几个月里一直被寄予厚望。这家水族馆的招牌是一场名为“人鱼之恋”的高难度海豚表演，不过可以完成这项任务的海豚们已经因为死伤而所剩无几，因而当新的赚钱工具到来，人们自然不会放过这种获利的好机会。
不过这只海豚的性格似乎十分难缠。
残暴的、凶恶的、清冷的、决绝的、不爱亲近人的…..这些从别人嘴里说出的形容词，倒让他多出几分久违的期待。他的脑海中开始不断刻画描绘它的模样，直到平静无波的水纹终于出现惊艳的律动，那道优美的身影终于从远处缓缓逼近，灰蓝色的身躯在水槽内人工照明灯的映射下带着几分妖冶的美感，矫健的身姿难掩天生的气魄
它轻盈地游至他面前，海豚天生的上扬嘴角让它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目光相接、彼此微笑。
这般景象正与他脑海中刻画出的模样有三分重合。不过他的幻想却来自一个人。
隔着一层玻璃的厚度，他的声音终于染上一丝激动喑哑的哀伤。
“我们都生病了呢，哈鲁酱。”
TBC